就像殺阿來時是在夜裏，且用了迷藥之類，再像殺楊芯時是在湖底，雖然新月湖那會兒幾近是眾目睽睽，便至少有湖水擋著兇手行兇。

而到趙康靈主仆，這些行兇前所事先準備並執行的小舉措卻突然變得沒那麽重要，兇手選地方選在離趙府不遠的大街上，選時間選的是日暮時分，這時候雖街上人少了，但不是絕對沒有人，有一定的犯險程度。

刑顏玉道：“你的意思是，倘四條人命的兇手是同一人，那麽兇手在殺人的過程中，兇手的心理已發生了變化？”

“沒錯，我就是這個意。”朱懷古道，“之所以會發生變化，那一定是讓兇手殺人的原因發生了變化！”

也就是兇手行兇的動機。

而動機會在什麽情況下產生變化，或者是動機越演越烈，已然讓兇手失去了耐性，再周全地布置一個毫無被發現的殺人計劃。

誠然兇手縱如她所想這般，兇手在殺趙康靈主仆時，除了讓她知道淡黃幃帽或許就在兇手這一點之外，兇手實在也沒留半點兒痕跡，已可謂周詳。

朱懷古嘆氣：“兇手倘真是一個人，那麽兇手必然是個心思縝密、聰慧過人的天才，要不然就是個瘋子。”

“瘋子？”刑顏玉覺得天才有可能，瘋子沒可能吧。

朱懷古道：“大人可別小瞧瘋子，天才與瘋子其實也不過一線之差。”

這話倒是新鮮，也不新鮮。

刑顏玉是聽過，但卻未曾親眼見識過。

到了大理寺下車，兩人進了大理寺，池千望便堵在大門口，同殷朗一起看著朱懷古同刑顏玉一同下的車，再一同走進衙門。

衙門左右守門的衙差從池千望親自站在大門內那刻起，兩人便一直眉來眼去的揣測，想著能讓他們的大頭頭帶著殷長隨守在大門等著，來人品級必定是比自家大頭頭還要高的朝廷命官。

沒想見到最後竟是刑家大車到了，刑左少卿先下的車，再是朱侍從下來，像柱子杵了半天的大頭頭終於有了反應，方知原來也沒什麽更大的官要來。

倆衙差失望之餘，又同時在心中感嘆，大頭頭實在是栽在朱侍從手裏了！

朱懷古走近見禮：“少爺。”

又喊一聲：“殷朗！”

見她精神果是好了許多，池千望不禁對春津的湯藥有此神效挑了挑眉：

“沒哪裏不舒服吧？”

朱懷古搖頭：“沒有！”

本來就沒事兒！

這句話她就在心裏回著，可沒膽子說出來。

池千望再關心幾句，囑咐幾句，瞧得聽得刑顏玉有些想咬牙徹齒，殷朗也有些恍惚，最後是兩人齊齊見倆衙差已瞪得眼珠子快出來，兩人前後大咳了兩聲，方終將池千望叨叨個沒完的言語給咳得停下來。

終於進了公事房，刑顏玉簡直一臉酸：

“你說你家少爺，真是……真是……”

兩個真是了，也沒吐槽出什麽來。

朱懷古接口道：“少爺一直是個好人。”

“好……”刑顏玉沒好氣，“是好人沒錯，但也不用這麽叨個沒完吧，又不是小娘們！”

朱懷古不接話了，心知小娘們這樣的話，刑顏玉也就在池千望不在時，敢叨個兩句，池千望在時，刑顏玉跟她一樣，什麽時候都處於下風，從沒占過便宜過。

這也正常，誰叫池千望是大理寺首官呢，大頭頭的話，誰都敢反駁啊，除了刑顏玉還能頂上一句半句，整個大理寺還有誰？

見朱懷古沒吭聲了，刑顏玉示意她坐下，自已也坐下，同對座的她一本正經地道：

“懷古，你老實告訴我，你覺得千望怎麽樣啊？”

朱懷古被問得有些莫名奇妙，覺得這個當口不是應該討論案情麽，怎麽問起她這個問題來？

不過經衙門口那事兒，她覺得大概是刑顏玉被池千望太過於關心她的行為刺激到了，朱懷古想著保證道：

“刑大人放心，我同少爺清清白白，並不是如坊間那般亂傳一樣，少爺很正常，我也很正常，少爺關心我，那是跟關心殷朗和關心大人是一樣的，沒旁的意思。”

她沒正面回答，不過這回答，刑顏玉也滿意了，也就不吐槽，池千望可沒像關心她那樣關心過他和殷朗，何況關心知已好友與關心意中人，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。

但朱懷古這般回答，顯然也沒將池千望當成什麽不同意義的男子來看，純粹就是當少爺主子來看，他很滿意。

說回案情，朱懷古覺得還是得從趙康靈與楊芯之間的共同之處查起，光一個煙雲山莊，便讓兩人順出本以為意外摔死，實則是被謀殺的阿來一案來，再往深處摸摸，一定可以再查到一些更重要的東西。

刑顏玉也同意。

兩廂討論過後，朱懷古總結下倘兇手是一個人，那麽兇手該是怎麽的一個人：

“有心思，有手段，有策略，且擅爬樹，身強力壯，有計劃，殺人並非臨時起意，更是事先踩好點，掐著時間點幹脆俐落地動手，毫不遲疑，是個果斷的人，心也夠狠，完全不會因著是柔弱女子，而下手有所不忍。”

刑顏玉道：“這樣的人，你覺得是男是女？”

朱懷古卻不回答這樣的問題：“不好說。”

確實不好說，刑顏玉也是純粹隨口一問，在他眼裏，覺得她有時候總能突然間就想到一些重要的方向，既是她尚不確定，那他也就更不確定了。

畢竟小公子大神探之名，可非浪得虛名。

說到起先僅是破案高手朱侍從，發展到後來不知是誰先起的頭，改為小公子大神探的美名，朱懷古得知後也沒什麽反應。

重活一世，她已懂得前世不曾懂得的道理，諸如這美名，面對生死時，實在是微不足道。

兩人再造訪楊府，楊員外郎很快得到消息回府，楊奶奶聽到很驚訝地問他：

“你又告假了？”

楊員外郎頭，同時擺手道：

“你去歇著，刑大人與朱小公子這邊，我來招待，你身子弱，就別跟著了，有什麽進展消息，我會去同你說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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